樾桉于现状

生根在冰川的桉树能否成功移民?

罪(下)/祖黎

→预警:虽然cp是徐文祖×王黎,但是是徐文祖单箭头,有活在背景设定里的桃子鬼怪夫妇,徐文祖赎罪√,受虐√。

→这篇徐文祖有亿.惨,谨慎观看。


  王黎转身离开,临走时考虑到徐文祖刚任职又到前台先付了钱。徐文祖则是坐在座椅上好一会才站起身,煞白的面庞有了些血色,他静静地走回了考试院,他如今依旧住在那里,考试院查封了十多年都没有被拆掉,因为早年闹鬼的传言。徐文祖心中有了答案,到的时候却不见故人,不知是何时消散在人间。

  他不大想和死人叙旧,虽然他也是个死人。总之,这样对他反而更好,他在那里定居,戴了帽子进考试院,上了一层楼梯再脱帽。他对家没有概念,和那个男人生活的地方是地狱,而保育院更像个学校,再后来兜兜转转那么多地方也都只是他的领地和工作室,他也不介意住在哪里,乌黑狭窄的房间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考试院偶尔让他觉得太闷,但也只是偶尔,他没有改变这种生活的打算。

  徐文祖坐在床边解开西服袖子上的纽扣,手腕的黑环下是一片血肉模糊,高温的力度太过,靠近时甚至能闻到焦味,唯一的好消息是阴间使者不至于再死一次,他可以放任那个伤口继续恶化下去,而不用忧虑该怎么隔着手环处理这个伤口。

   是这样吗,王黎也是罪。徐文祖躺在床上想着,被剥夺了最大的乐趣后他显得很无聊,结束工作后他有时看书,有时就昏昏沉沉地睡着,有时就像这样发呆,宛如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的发呆几乎什么都想不了,他现在还能想一些人,比如此时此刻,他在想王黎。

  他第一次见到王黎在很久以前,比王黎认为的他们真正说上话的那次要早个一两年。

  保育院的猎狗要在狩猎的时候排查好周围的环境,例行的事情不难做,唯独让他在意的是保育院对面胡同里那个靠着墙壁似乎在等什么人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手里拿着帽子在那里看着天空发呆。

  徐文祖不认识他,保育院周遭一定范围内的人或物他都很清楚,他却没见过那个男人。

  和好奇心一起被勾起的是狩猎欲,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让徐文祖兴奋,徐文祖渴望将他绑起,窥探他,剖析他,看他死亡前的挣扎。

  那个男人是王黎,还未认识金信与池恩倬的王黎,80年代时连名字都不记得的王黎。现在的徐文祖会在给王黎泡的咖啡里加三颗方糖,那时的他却对王黎一无所知。

  王黎的行踪捉摸不透,总是猛地出现又猛地消失,巧的是从来只在某些特定的日子出现,他杀死什么人的日子。

  徐文祖发现王黎是阴间使者是在偷窥到他戴上帽子消失的样子,一下子所有的谜团都被解开,他盯上的新猎物是一位阴间使者,他无法杀死的已经死去的存在。

  徐文祖的执着很深,他会纵容自己的全部欲望,所以执行力强到了极点,一旦看上了什么猎物就不会放手,王黎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失败,成了一颗埋藏在他心间的种子生根发芽,吸取养分肆意生长。

  徐文祖不得不把这个想法搁置,却没全然忘记王黎的事,他始终记着王黎在月光下的侧脸。

  徐文祖像是安德·维京的那句话——“为了打败我的敌人,我必须去了解他们,知道他们的弱点。但是当我足够了解我的敌人直到可以打败他时,在那一刻,不可避免的,我也爱上了他们。”

  但是徐文祖不是安德,他也没有安德身上那一半的属于瓦伦蒂的温柔,他像是彼得那样拥有极高的智商和情商,又像他一样无恶不作且残忍。他狩猎,创作,所以像安德那样了解他的猎物,他却不爱他的猎物,至少不像安德对虫族那样的爱,徐文祖短暂地爱过他的艺术品一瞬,就是他们燃烧的一刹那,徐文祖爱他们,爱至骨髓深处。

  王黎是特殊的,徐文祖爱王黎,不可避免地爱王黎,但他没爱过任何人,不管是亲情和友情于他而言都是虚无的笑话,所以爱对他而言只是心脏深处的叫嚣,可以理解地更浅,欲望或者兴奋,总之不会是爱情。

  而梦比人先行,徐文祖还没搞懂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他就开始在梦里见到王黎,一次,两次,无数次,王黎夜夜出现在徐文祖的梦里,徐文祖并没有把他当做梦魇,他顺从本能,而梦也是他内心深处的本能,不管它呈现的是怎样的不甘。

  徐文祖多梦,从小就多梦,可能是因为太清闲了,他听别人说有足够多时间的人才会做梦,对高压下的人而言,慢活是生活间隙一点呼吸的空间,梦则带了点奢求的味道,往往是一夜过去又要过去一日的任务,徐文祖不一样,他有很多时间,他被那男人关在狭窄的屋子守着那身伤等男人下一次的施虐。所以他多梦,他几乎被隔离在正常的人类世界外,若偷拿的书多了会忧虑被那男人发现,拿得少了就会清闲到极点,这时候他就睡觉,可他的梦和现实一样,都是无边的黑暗,就连书里的情节都不光顾他的梦,连呼吸都困难的岁月,连阳光都快忘却的日子里,他要怎么想象书中繁丽得不真实的世界。

  后来徐文祖就不愿意做梦,他开始长时间不睡觉,用那具幼小的躯体熬过分不清边界的黑夜与白天,反复地读书直到不得不因为困倦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在梦里守着一片漆黑寂静地坐着。

  进了保育院后,生活变得繁忙起来,不知是不是多梦成了习惯,他依旧做梦,每夜都做梦,梦里依旧是那个狭窄的房间,宛如他从未逃出去一样。

  王黎是徐文祖梦里的第一个存在,也是第一个活物。

  他不与徐文祖交谈,仿佛离徐文祖很遥远,他就站在那片月光下发呆,从未有一次将目光望向徐文祖。

  徐文祖开始在梦里接近王黎。

  他捧着自己做的骨花给王黎看,和他讲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聊他杀死的人,有时候也聊他很痛,每一处都很痛,那是他最后还会诉苦的时光,也是还残留一点正常人感觉的时光,他也会对王黎说,我想杀了你,说得很认真,嘴角却挂着孩童的笑。

  王黎从未回应过徐文祖,徐文祖在遇到王黎后学会了怎么控制他漆黑的梦,王黎却从未有一次回应过他的话,也许是因为他从未听过王黎说话,他也想不出王黎会做出什么回应。

  转折点是王黎发起的那次谈话,他警告徐文祖不要再继续做这种事情,不然到了罪不可赦的地步,徐文祖会接受他无法偿还的惩罚,那时候的徐文祖不以为意,踮起脚尖贴在他耳边问他的名字,王黎因徐文祖异于常人地举动发愣,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什么。

  王黎问徐文祖为什么要杀人,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徐文祖说,因为太冷了。

  可现在是盛夏。

  是的,太冷了。

  王黎无法继续这样的对话,他转身离开,却不知道徐文祖那样善于剖析他人心理的人仅凭一次对话能了解他到什么程度,就像徐文祖不知道王黎看他每一次杀人的样子,王黎也不知道他每夜出现在他梦中,开始答复徐文祖的话语。

  徐文祖在梦里给王黎看他做的骨花,王黎在现实看徐文祖架子上摆着的那些作品;徐文祖在梦里和王黎聊他杀死的人,王黎在现实带着徐文祖杀死的人走向下一次轮回;徐文祖在梦里对王黎说他很痛,说他想杀了王黎,王黎就在现实无声地告诉他,收手吧。

  他们两个的关系荒诞到了极点,王黎在徐文祖看不见的最近处望着徐文祖,徐文祖在王黎看不见的梦和王黎起舞。

  徐文祖第一次梦 遗时他梦里的对象依旧是王黎,那夜王黎又一次在想徐文祖,想他明天要去接的名帖上的人,死在泉边保育院,是徐文祖的手笔。

  他们就这样持续着这样的关系,直到徐文祖死去。

  徐文祖不向神明祈愿,因为不被允许。

  祈愿不被允许,他没有生日蛋糕,生日年糕也没有,连一根为他而燃烧的生日蜡烛也没有,他不知道生日,就算得知了,连月光都看不见的生日又有什么意义。

  向神祈愿更是不被允许的,因为神不是被祈愿的对象。神不会听,你以为你活在故事吗,文祖,我的小文祖,不要向神祈愿,因为神只是任意妄为的存在,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文祖,文祖,和爸爸待在一起也是你的命运,也是神为你选的命运,所以不要向神祈愿,不要有希望,不要做个好梦,我的小文祖。

  如果说池恩倬的童年是因为神明不会聆听而不再祈愿,那么徐文祖的童年便是因为连相信神明都不被允许而从未祈愿。

  父母是孩童的第一任老师,同时也是师德最参差不平的一代,无论所教何物,孩子都在他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于徐文祖而言,是快感的来源,是病态的爱,是杀戮,以及“神只是任意妄为的家伙”。

  那个任意妄为的存在如今就站在对面,血池的对面,神面上无喜无悲,看向徐文祖的时候既不为他的童年怜悯,也不痛恨他的罪行。

  徐文祖缓步地走,阴冷的血池粘稠,触及皮肤的时候是一瞬间的寒冷,随后便是火辣辣的疼,血液融化了徐文祖的皮肉,流出的血液又融入血池中,他小腿骨骼上的皮肉最终全部被溶解,只有白骨森森支撑着他向前走,突然咔的一声,池底一双冰冷的手折断了徐文祖小腿的骨头,突然的变数逼得徐文祖不得不俯身用手支撑身子,他几乎是拖着自己无法用的半双腿向前,无数的手紧拽着他的身体向下拉扯,他的衣服溶解在血池中,白皙的皮肤大片暴露在血池中,胸膛以下的皮肉几乎都被血池所溶,他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但他没有死的余地,他已然死亡,哪怕心脏都溶在血池中也无关紧要,充其量是永远留在这个池中。

  徐文祖凝视池底,凝视那些拉着他向下的手的主人,凝视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凝视他的故人,他的作品,徐文祖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但却记得他们每个人的死因。

  他突然发笑,俯下身去捧起亡灵中一张熟悉的那张脸,宛如捧着自己的爱人。他不住地笑,他轻喃,他看人的脸因为被血池的束缚撕扯而痛苦扭曲。

  “你说得对,神只是任意妄为的家伙。”

  他随意地将扭曲的亡灵扔回血池,拖拽着身子往前,双手沾了血露出森森白骨,他一路抵抗着亡灵的拉扯来到池边,最后一下发了狠,手被拉扯一下子抬不起来,徐文祖便用牙咬住台面,奋力挣脱手臂上的束缚紧抓台面,用最后一点力气支撑着自己爬出血池。

  他仰面望着阴黑的天花板喘气,他腰部以下几乎都被亡灵所夺取,左臂已经全部化作白骨,右臂还勉强残留一些皮肉,白皙的面庞一半化作白骨,身上那套衣服早就留不下一点踪影,狼狈到了极点,他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神皱着眉挥了挥手,徐文祖便觉得候间气管处有股怪异的感觉,在他得出答案前窒息感先到来,愈演愈烈,在大脑一片空白后这种窒息感才又猛地消失,徐文祖不住地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又在笑,这样的把戏来了几遍,徐文祖却依旧笑,丝毫不在意窒息以及笑的时候牵连到伤口时的无尽痛苦。

  “罪恶之人,你为何笑?”

  “所谓神,果然是肆意妄为的家伙……哈,想让谁死就让谁死,想让谁活,就让……”

  神明没有回答徐文祖这句话,没有纠正,更没有肯定。

  徐文祖身上的残缺处开始慢慢恢复,这种感觉比受伤还糟糕,宛如被千万只蚊虫啃咬,又疼又痒的感觉难耐,修复神经的时候又有种深至骨髓的痛感,若不是徐文祖已经没有力气去做什么,他会忍不住将那些长出来的皮肉再度撕裂。

  “你为自己争取到了赎罪的机会。”

  徐文祖不以为意,示意神继续说下去。

  “成为阴间使者,赎清你的罪,不然你将永生永世留在你罪恶的第一世,”神将一本本子盖在徐文祖面上,“你不会像其他阴间使者一样失去记忆,因为你不会因此痛苦,你要记着你的罪,你才能赎罪。你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有自己的空间,赎罪环会永远禁锢着你,在你做出错误之事的时候阻止你,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这本本子上的罪只会不减反增,你的赎罪环也会越来越多。你不会死,每个夜晚你受到的一切伤口都会自动修复。”

  “徐文祖,这就是你的罪。”

  徐文祖闭上眼睛。

  不能起杀戮的念头,这是罪,徐文祖的整条左臂被熔断,只有黑环依旧紧贴着炙红的肌肤,被肃穆的黑色西装所包裹。

  不能嘲弄死者,哪怕他可笑到了极点,这是罪,带着铁锈味的鲜血充斥了整个喉腔,徐文祖不在意地将血咽下去,一字一句地说着解释为什么不端上茶的话语。

  不能欣赏杀戮,这是罪,眼中黑环将他眼球熔化,高温的液体灼烧着眼眶,痛感一路蔓延,徐文祖扶住附近的墙,摸索着将自己藏起等待黑夜。

  不能留恋过去,这是罪,徐文祖的右手连同他手中握着的骨花一道落在地上,例行的清理不被原谅,徐文祖蹲下身子毫不悲悯地用左手扒开自己被熔断的右手,只是低垂着头看连接处裂成几块的骨花,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修复好它了。

  那王黎呢?王黎也是罪。

  徐文祖心里的王黎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只存在在梦里的理想化的人,而那个人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徐文祖想占有他,控制他,同化他,徐文祖对这个真实存在的人充满了无尽的破坏欲,徐文祖想斩断他的退路,控制他的情绪,毁灭他一切的善良,想让他只能依附于自己而活。

  气管外的圆环膨胀挤压他的气管使他呼吸困难,耳后微凉直到本能的渴望被窒息感驱逐,腕上炽热温度融化皮肉直至露出森森白骨。

  罪不可赦之人将扭曲的情愫也变成了不可赦免之罪。

  于是徐文祖笑着问。春华秋实是罪吗?大雁南飞是罪吗?覆水难收是罪吗?春花易凋零是罪吗?

  他一遍遍地问,问枝干上的新芽是不是也罪不可赦,问断壁残垣间的枯草是不是罪不可赦,他问,什么都问,问天空是否有罪,问大地是否有罪,好像神回答了是之后他就会去规避。

  神不回答,他就继续问,问到几乎把一本字典里的词汇都问了后,神才做出回应。

  “它们都没有罪,有罪的是你,徐文祖,有罪的是你不肯认罪。”

  徐文祖像是没听见,他一边看手上的书,一边问神初恋是不是也算罪,神不再回应,因为需要答案,因为不需要答案。

  “质量与体积不成正比,那个紫罗兰一般小巧的丫头,那个似花瓣一般轻曳的丫头,以远超过地球的质量吸引着我,一瞬间,我就如同牛顿的苹果般,不受控制地滚落在她脚下,咚地一声,咚咚一声,从天空到大地,心脏在持续着令人眩晕的摆动,那是初恋。”

  徐文祖将其合上,心里又默默地读,默默地读,读着不属于他的诗。

  “怎么还不回去?应该都结束了吧?”

  “没有伞。”

  徐文祖看了看窗外的大雨又看向王黎,王黎长叹一口气,让徐文祖和自己合撑一把。

  “都说了多少年了,每次你都没记住,初雪过后一定要天天带伞。”

  “嗯,我记住了。”徐文祖笑着说,微微向王黎的方向凑近了些,手腕照例开始有炙热的感觉,徐文祖不以为意,只是望着王黎的侧脸。

  “那本书,我看完了,等到了我住的地方就把它还给前辈吧。”“你留着吧,本来我也只是因为好奇所以买来看的,你留着做个纪念好了。”

  “什么纪念?”

  “我下周任职要结束了。”

  徐文祖不做回应,一路无言有些尴尬,到了考试院,王黎送徐文祖到了门口,徐文祖便让王黎先走。王黎离开时回首看了一眼,一瞬间望见徐文祖站的地方好像有一滩猩红的液体,暴雨冲刷又阻挡他的视线,他未看清,徐文祖便上了楼。

  阴间使者转生前也要到茶馆走一遭,也是神的安排,王黎的负责人是徐文祖,饮过了茶,王黎便踏上那条两人都未曾走过的路。

  轮回之路旁边那万丈的深渊下是什么?

  徐文祖不知道,他也无从知道,每一道赎罪环勒得发疼,先是腿部被瓦解,然后腰部以下皮肉全部熔化露出肋骨,他躺在地上,感知自己被裂解开来。

  一只蝴蝶慢慢悠悠地飞,落在徐文祖的鼻尖,那扇门已然被关上,故人声音却响起,说道,你罪不可赦。

  徐文祖知道,他又要做梦了。

  —

  “后来他怎么样了?”

  “后来他们说,徐文祖没走出那个血池。”

  男人的脸白得有些不自然,端着茶的那只手不住地抖动,他却依旧挂着淡然的笑容,茶杯未能被放在桌子上而是猛地一声落下,摔成无数碎片。

  “忘了,不用给你端茶了。”

  茶底未溶粉末落在纸页上盖住王黎的姓名,茶水浸透破烂的本子,罪字慢慢化开,乌黑笔画逐渐充斥了整个纸页,再看不出任何字眼。

  罪不可赦。


→梦比人先行和有时间才能做梦的说法是出自游园惊梦的一个解读,音乐课老师给放的,我也忘了是哪位老师的解读,有人知道可以告诉我一下我好想再看一次UU。

→结尾节奏有点突兀,写到一万就有点烦躁不想写了(……),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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